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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美國《道教與中國藝術展》談談對道教研究的展望
王宜峨：中國道協《中國道教》編輯部
在二十世紀末和二十一世紀初，太平洋彼岸的美國舉辦了一個《道教與中國藝術展》，並取得了很大成功。專門就道教和道教藝術為內容舉辦展覽，公開向社會公眾介紹道教和道教文化的歷史價值，在國外展示，半個多世紀以來屬於首次。即使在國內也未進行過。這件事情本身就生動的說明上個世紀最後二十年改革開放中國在道教和道教文化研究所取得的成就及影響，同時也為我們在新世紀進行道教和道教文化研究展現了美好的前景。由於北京白雲觀有五福藏畫參展，作為中國道教協會的工作人員，筆者有幸于 2000 年冬至 2001 年春赴美參加了展覽的一部分活動，感受備深。現就這個展覽談一點感想和啟示。
一、一次道教哲學思想內涵的大展示
《道教與中國藝術展》於 2000 年 11 月 1 日至 2001 年 5 月 13 日先後在美國芝加哥和三藩市兩地展出，主辦單位是美國芝加哥藝術博物館，主要組織者是該館亞洲部主任斯蒂芬·李特 (Steven Little) 先生。據李特先生介紹，為了辦好展覽，該館花費了數年的時間進行精心的籌備，僅為挑選展品就前後聯繫了世界各國一百五十一個不同的單位和部門，其中包括中國大陸的各地博物館、美國的各地博物館和大學，以及法國、德國、英國、日本和中國臺灣與香港特區的博物館和私人收藏家。展出的展品共 150 餘件，數量不多，但都屬中國道教藝術珍品。中國大陸選送的展品為 34 件，有湖北省隨縣曾侯乙墓出土的戰國時代《彩繪二十八星宿圖衣箱》、河北省滿城縣西漢劉勝墓出土的《錯金銅博山爐》、河南省偃師市寇店東漢銅器窯出土的《肥致碑》、西安碑林博物館藏的北魏《邑子六十人石造像碑》、上海博物館藏的唐代《老子石像》等，其中許多展品過去是不允許出境的。白雲觀送的五幅展品都是白雲觀收藏的道教水陸畫，也是第一次向社會公開展示。從歐美收集的展品是在近百年流失海外的幾百件道教藝術品中選擇出來的，其中有外國傳教士從中國民間收買的明代道士法衣等。
美國主辦單位為讓美國觀眾瞭解展覽的文化內涵和道教與中國古老文化的密切關係，展出期間圍繞道教藝術展安排了一系列介紹和演示道教及中國文化習俗的活動。在芝加哥展出時，芝加哥藝術博物館同時舉辦了有關中國書畫、中國古典音樂和道教太極的專題講座；舉辦了三場“八仙之聲”道教音樂會和三場由華人演奏家楊惟、項培星擔綱的二胡和琵琶演奏會；邀請世界各國道教學者 500 余人，召開了為期兩天的“中國道教與藝術”學術研討會，分別就“中國原始宗教”、“道教發展史”、“道教產生發展的社會背景”和“道教藝術”四個專題進行研討。2001 年初，移展三藩市後，在展出的同時三藩市市也舉辦了一系列介紹中國文化的活動，例如放映了一批以中國道教為內容的電影、開設了介紹中國醫術治療課程講授、舉辦了“中國藝術”和“中國道教”專題講座、為當地正在學校擔任中國宗教和中國古典藝術課程的教師培訓，還當眾請人作關於太極和風水的演示，特別是展覽主辦單位還邀請亞洲、歐洲和美洲的道教藝術專家共同編纂了一部 400 餘頁的展品《目錄導讀》，詳盡的介紹了參展藝術品的創作年代、作者情況、展品表達的意義、藝術價值以及相關的背景材料，書中每一件參展藝術品都附有精美的彩照。李特先生認為，這次展出，不僅參展的藝術品極為珍貴，更重要是向人們展示了一種東方的哲學思想。他說，儘管中國道教起源極早，但在影響中國文化最深的儒、道、佛三種學說思想中，籠罩著神秘色彩的道家思想卻是最不被外界所知的思想體系。道家思想源自於東方相對論的思維，和西方哲學中強調的絕對論思維差異極大，道教的陰陽五行及八卦，所包含的萬物相生相剋的觀念，以及道教那種以大自然的運行法則來闡釋人類生存法則的觀念等充滿奧秘的思想，都會讓西方觀眾有一種全新的感受，對西方人認識東方文明大有幫助。由此可見，主辦這次展覽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向觀眾展示展品的藝術價值，而更重要的是認為可以通過這些道教藝術品全面展示東方這一古老的文明。
二、道教藝術展給人們的幾點啟示
這次在美國舉辦的《道教與中國藝術展》，引起了人們廣泛關注，受到了生活在太平洋彼岸美國公眾和當地華人華僑的熱烈歡迎。正像展覽展出期間所進行的豐富多彩的活動一樣，其影響力遠遠超出了道教藝術本身的魅力。紐約《華爾街報》，芝加哥《太陽時報》和《論壇報》，三藩市《藝術月刊》、《觀察家報》、《古老西部報》以及美國亞裔報刊《菲律賓人新聞》、日本僑民的《北美每日新聞》等都用整個版面報導了展覽的開幕，詳細介紹了主要展品的藝術價值，對主辦人進行了專訪，並發表了一批論述與介紹道教基本知識、道教術語以及道教文化在中國的有影響的文章。華文報紙更是大做文章，芝加哥的華文報《世界日報》稱：“道教文物展是芝加哥藝術館跨年度的主題展，也是該館成立一百零七年來，最大規模的中華文物展。”三藩市的華文報認為：“中國道教藝術特展 (展覽會編著的展品) 和圖錄，具有很重要的價值，因為這是詳細探討道教在中國文化中重要角色的首次展覽。道教淵源於中國的青銅器時代，是中國文化的基石，而且是形成中國政治、軍事策略、醫藥、繪畫、武術，甚至佛教禪宗的重要部分。雖然很多中國藝術精華都以道教傳統為基礎，但是確認和探討道教與藝術之間的關係，只是最近才在內行專業中展開。”並依戀不舍的說：“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把和中國道教有關的藝術品集中在一起展覽，展出結束後不知何時再會舉辦道教藝術展覽”。展覽在芝加哥和三藩市都引起了轟動。芝加哥展出的兩個月，觀看展覽的人數達 8 萬 7 千 4 百多人，每個公休日均超過千人，最多一天參觀者達 2 千 6 百多人；在三藩市，總人數也在 5 萬以上。公休日達到 8 百人，最後兩天參觀者達 1 千 2 百人以上。這個數字在美國是很不容易的，據美國朋友介紹，同時期在美國奧克蘭舉辦的中國大陸《故宮珍寶展》，三個月的參觀人數也才十萬左右，在美國就算很轟動了。為了一睹道教藝術的風采，領略東方思想內涵，不少人驅車十幾個小時，專程從外地趕來。許多美國人看了展覽後表示，道教太神奇了，過去他們只知道中國有佛教的“禪”，不瞭解道教才是中國的本土宗教，更不知道道教的主要經典是《道德經》。一些華人華僑參觀後說，這次中國道教的藝術品能拿到美國來公開展出，說明中國宗教信仰真正是自由的。一位旅居美國幾十年的美籍華人在寫來的信中說：“道教藝術來美展出成功閉幕，有助中西文化認知和融會貫通，促進世界和平繁榮，你們辛勞的工作在歷史上永留一筆。”由此可見，影響與反映是強烈的，也是多種多樣的。
以筆者拙見，在美國舉辦的《道教與中國藝術展》的影響和反映，起碼可以告訴我們以下幾點啟示：
啟示之一是，道教信仰雖然一直可以追溯到中國的上古時代，道教形成也有兩千年的歷史，並且長期以來是中國封建社會三大思想支柱之一，特別在唐宋年間曾有過輝煌的發展和廣泛的影響。但世界對道教瞭解仍很不夠，尤其是道教對中國文化發展所起的作用、影響及相互之間的密切關係，更是知之寥寥。在這方面，需要我們進一步努力，特別在道教與中國文化關係的研究、發掘和整理，要讓世人充分認識道教文化的歷史價值和現實價值。
啟示之二是，這次《道教與中國藝術展》在美國獲得成功，也說明了新中國成立後，特別是改革開放二十年來，中國在國際上地位的提高，以及建國後在道教和文化遺產方面的發掘、整理與研究取得的巨大成就。道教在中國已經存在兩千年，道教藝術也不是今天才達到如此輝煌。為什麼過去沒有被重視，今天卻能引起這樣轟動? 這決不能只從道教和道教藝術本身能夠完全解釋的。
啟示之三是，在國外，人們踴躍參觀道教和道教藝術，但給予觀眾的絕不僅僅是欣賞到了一次道教藝術之精美，瞭解到了一些道教知識。他們中的不同閱歷的人，會通過這個展覽想到更多的問題，消融許多對中國的誤解。這個展覽，使外國人和旅居海外的華人華僑看到了當前社會主義中國對古代文明的重視和對宗教信仰的尊重，從一個側面起到了宣傳我國的作用。
啟示之四是，展覽證明，道教和道教藝術是溝通東西方文化很好的載體。在今天中國不斷擴大對外開放以及全球經濟一體化趨勢不斷加強的情況下，東西文化的溝通對於增進各國人民的瞭解、增強全世界中華民族的凝聚力都是有積極意義的。
三、對新世紀道教文化研究的展望
從去冬今春在大洋彼岸舉辦《道教與中國藝術展》這個小小的視窗，我們不僅可以看到道教作為中國古老文化的一部分，其思想內涵的博大深刻，而且還可以強烈的感受到這種古老文明在今天“中國走向世界”和“世界瞭解中國”的時代大潮中，仍然擔負著不可取代的作用的現實意義。所以筆者認為，在新世界道教和道教文化研究，和其他許多工作一樣，同樣有著極其美好的前景，這一工作應該進一步加強，而不能削弱。
首先，道教文化還有不少問題，有待於發掘、整理和研究。筆者長期擔任《中國道教》的編輯發行工作，也從事一定的道教文化研究。筆者深深的感到，建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學術界在道教文化研究方面空前活躍，成績輝煌，一改解放前夕道教研究那種被人冷落的局面，填補了許多研究領域的空白，出版了一大批論述道教的著述，卿希泰教授的《道教史》還榮獲了國家社科資助課題的二等獎。這些年來，《中國道教》雜誌承蒙在座的各位和廣大道教學者的支持，給我們寫了大量的高水準道教研究論文，使這份雜誌成為政府出版部門評定的中文新科核心刊物。但無可否認，道教文化的研究相對來講起步較晚，同佛學研究、儒學研究比較起來還有不小的差距；十年前任繼愈先生在《中國道教史》的序中曾經指出：“事實表明，道教經籍中可供發掘的東西非常豐富，其重要性決不下於佛教，甚至更重要”，這句話今天還遠沒有為多數人所認識。對於道教的研究還須從深度和廣度去努力；道教研究在國家現代化進程中，如何更好發揮作用，需要進一步探索。正是因為上述情況，新世紀道教和道教文化研究依然存在著廣闊的空間，可以任憑我們去馳騁。
其次，道教文化研究應該也可以為我國實現新世紀“三大任務”發揮自己的作用。上個世紀末，我們國家在鄧小平理論的指導下，改革開放取得了經濟的大飛躍，社會穩定、民族團結，人民生活從溫飽走向小康。新世紀黨中央向全國人民提出了實現新的三大任務的要求，即：繼續推進現代化建設、完成祖國統一大業和維護世界和平與促進共同發展。實現這三大任務，是中華民族復興的又一重大標誌，必將成為中國現代化進程中新的里程碑。道教文化研究的深入，可以進一步揭示、發掘和向世人展示中國古老文明的博大精深，極大的激發中國人民因擁有光輝燦爛的古老文明而發自內心的民族自豪感和愛國主義熱情，增強全世界華夏子孫的對中華民族文化的認同感和由此產生的民族凝聚力，對於提高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積極性和促進祖國和平統一都是一種精神財富；道教文化研究，也是對中華古老文明推陳出新的一種重要貢獻。不斷深入對道教文化進行發掘、整理和研究，可以更好的繼承和發揚道教中深邃的哲理和一切健康積極的思想，包括與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相一致的道教倫理道德，為國家現代化建設提供精神動力與智力支援；作為道教文化的外在表現形式，眾多的道教宮觀建築，表達道教信仰的儀式和服飾法器等，不僅是我國政府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生動體現，而且也是展示道教文化的最具體的標誌。深入挖掘道教宮觀建築和現實信仰生活的文化內涵，可以使國內外對道教文化的風采有更深刻的瞭解，也就使全世界的人們對古老的中國文化和深奧的東方文明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第三，道教文化研究的深入，還可以促使人們加深對世界文化多元性的認識。當前世界，冷戰早已結束，世界正在形成多極化政治格局。但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冷戰思維依然存在，特別是布希上臺以後，極力謀求“單極獨霸”的戰略，在所謂確保美國“絕對安全”的藉口下，大搞“人權高於主權”，肆意干涉他國內政。在文化上，宣揚“歐美文化優越論”，企圖以此對我國實現“西化”、“分化”。發掘、宣傳包括道教文化在內的東方悠久燦爛文化，可以進一步打破“歐美中心論”的神話，是對“歐美文化優越論”的一個有力批判，也必將成為亞非拉第三世界各國人民振興本民族文化事業，反對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推行“文化霸權主義”的一種鼓舞力量。
總之，在新的世紀裏道教文化的研究，和其他各項工作一樣，同樣肩負著振興中華和促進世界共同發展的重任，要做的事很多，前途光明。我們一定能在過去成績的基礎上，作出更多更有意義的成績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