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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缙云县自汉季始就有道教活动,“缙云”这个县名就承载着浓重的道教色彩,《轩辕本纪》云“黄帝往,炼石于缙云堂”。晋时设“缙云堂”,自此,陆修静、孙游岳、陶弘景等好道者云集缙云山,成为江南道教活动中心,“得道成仙”者不绝于典籍。唐天宝年间敕建“黄帝祠宇”,北宋治平年间赐建“玉虚宫”,道众数百,门徒千众。缙云山在道教地理上属于第十洞天,称括苍洞成德隐真天,它是五岳之首泰山的佐命。仙都山是成德隐真洞天的首要洞天,称仙都祈仙洞天,属三十六洞天之列。因此在缙云民间沉积着深厚的道教文化,即在群众的日常用语上,在家居用具上也随处不有道教痕迹。如“道坛”(即天井,族中常设坛做道故),坛场(即地方,设坛的场所故),诗间(即中堂,旧时本地称道士为做诗人故),八仙桌、六仙桌、长道桌、长道凳(家具,常用作道场器具故),寅时卯上、寅卯两时(表示办事迅速,道教中从寅时开始到卯时以前谓神鬼往返于天庭、地狱的时间故)。仙都山(缙云山)和历山(司马迁写有“舜耕历山”)是缙云县的两座神山,仙都是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历山被道士所踞,现有归皈龙虎山天师府道士三百众。浙江奉行正一教,有坛名无定局,坛局因事因地而设,又因老辈仙去,新辈不谙科仪,仪轨不尽一致。下述船埠头村寄库科仪由老辈执事司法,应是比较正宗,兹录于下,提供学者比对研究之用。
船埠头村寄库科仪
地点:五云镇船埠头村
时间:1994 年(甲戍)农历二月初七上午至二月初十早晨
斋主:郑德明及妻、子等人。为缙云中等经济收入家庭。
寄库即解库银。生人由自己或子女通过法事,将冥币寄解到天曹某判官处立户储存,既偿还上世前生债务,也备百年寿终后在冥界取用。本次道场为三日醮,俗称三日三夜功德,全班道士共八人。全称:正一朝斗度厄受生填还寄库道场。
聘道士:
杨渭松。法号伟真,高功。66 岁,五云镇官店村人,为本法事承行道士(首座)。
朱巧岩。法号成真,高功。71 岁,五云镇建设村人,出身道教世家,幼随乃父修道习艺,科仪节目无不熟稔,凡有法事,程序安排、文榜书写,非他莫属。
朱根洪。法号洪真,都讲。64 岁,东渡镇兰口村人。
虞献生。监斋,65 岁,新碧镇黄碧街人。
郑官设。侍经,84 岁,五云镇周村人。
陈仲川。侍经。
郑锡照。侍香,71 岁,五云镇官店村人。
尚建友。乐师,48 岁,新碧镇姓尚村人。
另有乐队数人。
斋主准备:
1、通知子女及至亲好友在斋期前数天到场。
2、整理庭院,打扫中堂、厢房、天井,腾清杂物以备建坛。
3、确定司厨、司库、香办和文书人员,建立库房、厨房。
4、采办香纸、蜡烛、锡箔、冥券,赶折银锭(其中锡箔一项就化了 4000 多元)。
5、采办斋用荤、素供品和食用菜肴(其中豆腐就做了十多作)。
6、顾请纸扎师傅扎制装库银用的纸库三座,纸柜七个,纸箱五双,银包五十三个。
道士准备:
1、杨道士接受郑家聘请后,首要事是邀请道友。盖奉真坛虽有坛名,而无固定坛局,道士们平时散居各地,遇有法事,悉由承办者临时邀集,近者七、八里,远者数十里。杨道士必须一一赶去知会,约其在二月初七日清晨在官店村杨家会齐,同赴船埠头村斋主家。
2、整理法器、画轴和所有应用科仪本子,装箱入笼,等待主家前来挑运。
3、要化几天时间写好法坛悬挂的横额、对联及部份文牒,以免在法事进行中临时书写误事。
仪式过程(按时间段分):
第一天(二月初七)
上午
承行道士伟真主持道场布置。道士成真书写急用文牒。
道场座北朝南正屋三间,天井两侧厢房各两间。正屋中堂为主坛,堂前横梁上悬挂横额,书:正一朝斗度厄填还受生道场。横额用五色纸剪裁,带有流苏,一纸一字。左右廊柱贴对联:三宝巍巍跨象骑狮临法座,诸天赫赫乘鸾驾鹤赴瑶台。
中堂后壁挂“三清”像,上清居中,玉清居左,太清居右。再左挂玉皇大帝像,再右挂紫微大帝像。
三清像前设三清台:用古老长道凳两张,上放古老长道桌,构成从地面到顶面三层神案。上层摆供一筵,烛台一对、香炉五个、酒五杯、油灯三盏、米三碗、鸡蛋六只、烛六支、青红白布各一块。又放剑桶一个,内烛四支、蛋四只。第二层,安放各种法器、用具。下层点长明灯一盏,罩以豆腐篮,又米一碗、蛋二只、烛二支。
三清台前设三司案:用两张八仙桌和一张小条桌并成二级神案。上级为三司牌位:太上无极大道,三十六部直经,玄中大法师。牌位前烛台一对,香炉三个,果品三盆,酒三杯。下级供“祖师六合无穷高盟上帝”牌位。位前烛台、香炉各一对,彩盒一个,内置白布一块,烛二支,馒头等食品。又,净水一碗,散花一盆,纸一叠,笔筒,砚台。三司台对联:天地人三才合德,儒释道一视同行。横额:玄虚洞。
东西两侧,壁挂十殿阎王和十二监门元帅。东壁:一殿秦广王、三殿宋帝王、五殿阎罗王、七殿泰山王、九殿都市王,又监门马元帅等六幅画。西壁:二殿楚江王、四殿五官王、六殿卞城王、八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又监门赵元帅等六幅画。
两侧元帅像前各放案桌,设香案,置香炉各六,烛一对,供一席。
东首大房设为寿生堂,挂阴曹地府图和总曹像,立香案。
西首大房设为真人府,对联:天曹下投寄生库,三清上逋欠填还。横额:真人府。
厢房:一为库房,存放阳间物资,阴界冥品。联曰:自此钱林和宝树,从兹积玉复堆金;一为云厨,制作斋醮所用庶馐供品,供应宾客膳食。联云:五厨法食通三界,一粒香斋遍十方。
祖先堂(缙云也称家堂,在家中与神龛属同等地位)因已无房间可置,在此只得退避三舍设于过道。联云:但序尊卑俱赴会,不分昭穆总来临。中书历代祖宗名讳。
于大门外两侧设张榜处,寒林所。
天井并列设天灯两盏。
院门对联:洒扫门庭恭迎诸天龙驾,洁净舍宇广迓上帝鸾舆。
道场文书有疏、意、表、牒、榜、符、咒等,除预先准备外,均由道士朱成道现场书写。
下午
法事正式开始,奏“开锣鼓”。一时许,高功杨伟真着道袍法巾,抱笏登场。法师在祖师案前击罄数声,名曰“知罄”。其他七位道士各持法器上。继而,海螺呜呜,喇叭长鸣,锣鼓喧天。
1、迎神。三司案前铺席,郑家子女,六亲九眷各各就位。分批跪于席上,行三跪九叩礼。
2、开启神发。发遣,上香,行灶,申法。旨在清微解秽,洁净坛宇;申奏举办本法事意旨;奏请有关神灵临坛执法。
发遣。道士朱成真在三司案前持笏演唱“清微发遣金科”,时而捏手诀,时而洒法水,且歌且舞。侍经道士坐在三司案边击鼓助节,帮腔唱和。奏《五言五星》。
朱成真唱:太极分高厚,轻请上属天。人能修至道,身乃作真仙。
行益三千秋,齐登四万年。丹台开宝笈,金口永流传。
奏《路头曲》。
唱:伏以清净为宗,故天宝焕检营之令;教以慈悲为主,清微昭解秽之文。祗当发遣于笺封,先用肃清于坛宇。坛有检摄符,命谨当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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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四言五星》。
唱“检摄符”:太上检摄,真符妖镇。太上神符,太上神水。二八行,万秽岁。自知非真,莫当吾真。自知非神,莫当吾神。今闻珍画,赐教玄穹。丹精灵液,召集班龙。噀云吐雾,孰敢不恭。万神宣秽,百怪潜纵。一如诰命,风火驿传。灵符解秽天尊,上清常静天尊。
念《三上香》:灵宝大法师,本司今以发遣,奏伸文檄,切虑众首拱操,参诸厌秽,未能清洁者,是用咒水。夫水者,不景流明,溢黄河于东井。长庚映秀才,凝玄液于恒池。光浮银汉之辉,影湛金门之气。掬来瑶鼎五龙腾天乙之精,洒以琅枝九凤跃大千之界。尘尘辟斥,景景光明。其蠲洁于芝坛,合恢张于蓝苑。金铃才振,宝偈宣扬。按瑶池灵液,丹丹混元。老君降亳州,五龙皆吐水。两仪交泰,一坎化生。散作百川,聚为四海。经云上善龙如水,水利万物无不净。净天天无氛秽,净地地绝妖尘。遍散法庭,悉令清净。
法师以右手姆指中指撮净水碗中水,频频掸洒法坛四处。净坛结束。
上香通意。奏《上香调》,司香道士在三清台、三司案、十王案前一一上香。
承行道士复又登场,在三司案前跪定,唱念意文。
侍经道士一旁对唱,如念如歌,一人一句,此起彼落。词曰:
灵宝大法司,本司奉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浙江省缙云县,五云镇船埠头村,信士郑德明,信女胡美珠,阖家人等,奉道启建正一朝斗度厄受生填还道场。三沐三薰,稽首顿首,百拜上言。臣伏以拜闻经文,知受生之来历,恭闻宝训,始觉悟于先身。
意者:信士郑德明,生于民国甲子年元月初九子时,现年 71 岁。信女胡美珠,生于民国丙寅年四月十七日子时,现年 69 岁。信士郑招溪,生于乙未年四月廿三日子时,现年 40 岁。带保:男,……;女,……;孙,……;外甥,……。司香……,司厨……,司库……,同阖家人等。上嘱中天大圣北斗七星郡主照。叨居大地,获居中华。切虑罪孽弥增,善功未著。虽存现世之化育,恐遭殁后之衍尤;更有逋欠冥钱,未经填纳。诚心择取今月初七日,请道就家启建正一斗度厄受生填还道场三日三夜,敬作功德。信士(女)投寄生库、生柜、肚幅、阴牒,交纳东岳圣帝府天曹第一、第三、第八库李、雷、朱判官案下(此一、三、八库是根据斋主家人生肖所定)储存,以酬逋欠之名。但等信士(女)百年之期,赍带阳间合同,对比无差,亲身领取,作今生之福寿,布后世之津梁。伏望夫妻偕老,寿命延长。须至意者。
公元 1994 年甲戍二月初七日意。
3、行香。通意毕,承行道士起身上香,仗剑作法。吹奏《小过场》,一干人等跟随道士身后,在三清、三司、十王案前一一致拜,到祖先堂、寿生堂、库房、云厨一一行香。
4、烧文书。此所烧表文,内容与通意相同,“意”为口述申奏,“表”为书面申奏。事先将《正一朝斗度厄受生填还道场表》铺张于竹匾上,此时由斋主亲属抬出至户外在空旷处,由承行道士对天祈祝,在河边点燃焚烧。灰烬随波逐流。
5、念经拜忏。由承行道士杨伟真诵念《三官经》、《三官忏》。斋主家属及众善男信女逐次随道士在案前陪拜。
晚上
1、施孤魂:在阶前置方桌,上摆葷素供品。桌边凳上放一桶三斤三两白米煮成的稀粥(如系闰月需加米三两)。
奏《大鼓头场》。监斋道士登场演法。先在三司案前且唱且念“检摄符”,继面南宣念“圣班”、“施食”。遥请上界诸天神灵临坛,奉请供养;广召孤魂野鬼来赴道场,接受施食。
再次通意,向在座仙班和孤魂野鬼阐告斋主行此法事之因由。
从桶内舀出一碗粥,泼洒天井等处。主家派人将粥桶抬到村外路口,沿途施舍。(路人宜回避,故安排在夜间)
2、三元灯:承行道士引法水一碗,以手醮水,在方桌上大书“三元灯”三字,位置为三角排列。
侍香道士在桌上放香炉三只,油灯三盏,彩盘三个,烛台一对,灯笼一盏,成“三元灯坛”。道士率众至各处行香,毕。于三司案前唱《三元灯》:
天官赐福,九气齐臻。紫微正位,太极司权。上元校簶,功过无边。举迁定职,会簶诸仙。阳光下烛,兆庶蒙恩。消灾降福,保命延生。长生安镇,与道自然。志心皈命,愿得长生。与道合真。
地官赦罪,七气化生。辖提五狱,统御八冥。中元校籍,解业除愆。九幽罢对,三官流恩。灵光焕照,吉日祥臻。飞潜利益,庶品长享。永镇坤德,亿劫自然。志心皈命,愿得长生。与真合道。
水官解厄,五气流行。司权阳谷,主宰渊源。江河品汇,水府灵官。下元定籍,赏善除愆。真光下映,蠢动成全。消灾散厄,福德同臻。扶桑安镇,解厄自然。志心皈命,愿得长生。与道合真。
3、封经:侍经道士上场唱念《北斗咒》。念毕手捧彩盆,盆内盛馒头,馒头上插一束鲜花。移步云厨,念《灶君咒》。回坛,奏《尾声》。承行道士敲“三更”。肃静。全场灯烛熄灭,唯留三清案下“长明灯”不灭。
第二天(二月初八)
清晨启天灯
中堂阶前,方桌香案上放香炉、烛台、幡盆、灯笼各二。幡盆内置幡条、食物。幡条书:虔诚点灯遍三界,致意焚香达九天。
道士戴冠着袍,登坛念检摄符,唱《大行凡炁》,复诵《清吉竖幡金科》,文曰:
伏以三清大罗七御至尊,十方灵宝天尊,高举花幡天尊,珠幡接引天尊,普召十洲九地,海岛蓬莱,天龙鬼神,河沙劫数,冥阳主宰,一切威灵,悉仗真香,普同供养。兹有诚意,略望鉴知。
入意(重复念前述“意文”)
接诵:今则洁严坛墠,宣演法事,稽首皈依,无极大道,斋盟盛服,温席飞神,普召九王,恩覃十地。严洁凡悃,端居谱席。佑贤辅德,演法谈玄。高立彩幡,普供咸臻。明科典禁,激浊扬清。琼旌飘渺,宝驾翩翻。与道合真。
唱《度人经·中篇》。
传幡(将幡盆交给侍立左右的两名斋主家眷,在众人中传递。接幡人行跪拜礼。礼毕。
道士将两幡条系在带有根桩的毛竹梢上,又挂镜一面,剪刀一把。然后将两杆毛竹竖在天井两侧。(以此镇妖避邪)
上午
1、行坛。道士前导,香官、乐队尾随,奏《小过场》。到全场各案上香。
2、祭孤魂。在寒林所帖联:香积才施六道四生咸得度,寒林既设三魂七魄悉皈依。
上供上香,招待孤魂野鬼。
3、开启。洁坛净宇后,召请神灵入位。道士在三司案前唱念《开启金科》,词曰:
焚香奏请祖师三皇化主玄中大法师真君,三天扶教辅元大法天师祖师,六合无穷高盟上帝,灵宝经籍三师真君,太乙火府历代师尊,以及本靖本派祖玄真师列位真人,府垂省簶。施法水以荡迷尘,布慈云而覆群品。方方设化,在在度人。肃清舍宇,洗浣坛场。
4、宣榜。坛前搭高台(两凳架方桌),上放香炉、烛台、牲礼、美酒、菜肴。又彩盆一个,利市包一个,箭筒一个。又令箭、令旗、朱笔各具。
先锋(一种长管乐器)吹奏《三不出》。锣鼓三通。
法真道士戴神额,着道袍,仗剑登台。但见执令旗,持朱笔,宣读榜文。榜首乃斋主及其家眷,每列年庚八字。榜尾列善男信女。文曰:
叨生盛世,忝获人伦,荷乾坤覆载之恩,赖父母生成之德,前盟莫负,庸伸填纳。谨取是月初七日,请道就家启建正一朝斗度厄受生道场三日三夜功德,忏谢生前之灾咎,悔过殃后之愆尤。叩沐神恩而庇佑,更祈惠泽以覃施。颐颜自乐,视履相欢。衍百世之箕裘,迓万年之永庆。夫妻偕老,琴瑟和鸣。男女偕老于百年,子嗣扬名于万世。金花丽日于壶天,玉树酣春于福地。家门清洁,人口平安。须至榜者,右榜晓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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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 1994 年甲戍二月初八日给 主持事 杨伟真
黄榜红边,横宽 10 米。道士且读且圈,众闻己名者,高声答“有”。
宣榜毕,奏《小过场》,斋主子女高擎榜文,逆时针绕坛场周旋。置于大门侧张榜处。道士尽收台上牲礼、红包。撤去高台,告毕。
下午
1、十王忏。祖师案上放彩盆地个,内置金银宝器。东西两壁下首各设方桌一,均摆香炉五,碗五(各置烛二,蛋二),供请十王。香炉前又各有文书(疏)一函。疏文始叙斋主家眷,善男信女名字年庚。文曰:
上属中天大圣北斗元星君主照。言念信士叨居大地,获处中华,切虑罪孽弥增,善功未著,更有逋欠冥财,未经填纳,谨取是月初七日,请道就家启建填还度厄受生道场三日三夜功德。启请师尊焚符荡秽,生库交纳天曹案下,以酬补欠之名,用伸超升之果。作今生福寿,布他世之津梁。俾百年限满之期,尚愿阳福益增,阴功广大。更祈白发夫妇,阖家升平。须至疏者。谨状。
公元 1994 年甲戍二月初八日疏
诵毕,又念唱《检摄符》,继演《十王忏》。道士顺次向一、二、三……阴王拜忏,每忏一殿,烧文一函。主家子女陪拜始终。
2、南斗忏。全名“南极长生大帝延寿赐福宝忏”,有“启赞”、“开忏赞”、“忠君”、“孝亲”、“存仁”、“秉义”、“送赞”、“结赞”等章。
起赞:瑶坛启教,福寿图开。紫鸾玄鹤舞天阶,群真下帝台。仙仗徘徊,丹诏凤衔。大圣南丹纪寿大天尊。
开忏赞:寿筵开也礼虚皇,玉罄声微韵悠扬。九星朗照承乾坤,三炁辉煌并日光。象列大筐司禄命,位邻七曲贯文昌。今朝赓视丹台下,海屋筹添寿算长。
奏《五言五星》。道士且唱且舞。
忠君忏:大道重经纶,丹葵向日倾。荐贤扶社稷,立德保忠贞。贻谋规久远,捍卫永承平。兢业为儒者,皇朝黼黻臣。
孝亲忏:到德孝为先,双亲垂暮年。报恩尊北极,纯孝仰虞天。泪洒催红雨,灰飞蝶白浅。哀哀思念此,敢不奉衰颜。
存仁忏:恻隐怀柔者,天人共仰钦。仁慈筹国计,惠爱济苍生。百世遵微典,千秋并表型。五福箕裘锡,形神上下京。
秉义忏:正色玄朝纲,群奸腾自寒。仁风如照日,义气若严霜。碧血冲霄汉,丹心炳日光。煌煌彰大义,青史姓名芳。
送赞。意为送南丹长生大法王及各位天师、真人返还灵霄。奏《七星》曲,道士领唱,众人击拍相和。赞曰:金炉重热降真香,稽首南丹大法王。朝野长平蒙帝眷,士民乐业沐慈光。云中仙乐音频奏,天上星旗影渐扬。鹤唳一声归去也,难留圣驾驻尘凡。
结赞。奏《大过场》。道士、信众合唱。拜忏告成。
晚上
1、焰口:搭高台于坛前,有上下两级。上级为观音台,观音坐于帘后,帘前置香炉、烛台、香茶、素筵,彩盆一个,内放利市红包。下级为孤魂台,挂孤魂图,供酒、菜、饭。
道士登场上香,念检摄符,在祖师像前作三皈依。登高台,演出“玉山华台焰口金科”,先是吟唱《净坛宝偈》:
法海无边清净界,瑶池澄清自圆明。能为雨露济群生,散为百川渡浩渺。
一洒九泉除热恼,再洒三界悉清凉。诸尘顿作尽消除,热道化作清净界。
道士边吟唱边手蘸净水遍洒法坛,再次焚香,奏请上界天仙、值符使者,乘云驭气,驾景腾空,启三境之金容,扣诸天之玉陛,祗迎帝驾来临法会。奏请中界云仙、值符使者,飞云走骑,策景乘飚。遍五岳之神司,历九洲之社会,邀迎圣驾,来临法会。奏请下界地仙、值符使者,庄严甲胄,整肃戈矛,通诚泉曲之罗丰,历扣龙宫之海藏,来临法会。奏请本年本月本日本时三界通传值符使者,传言奏事,金童玉女,本司将兵,法部威灵,升天入地,通幽达明,降千灵于莫道之中,集万圣于洪蒙之中,集万圣于洪蒙之表,暂驻云骈,听宣诚意。
道士再次焚香祷告,奏请灵宝天尊、元始天尊、道德天尊,以及太乙救苦天尊,以至诸天万灵降鉴临轩。早明普施焰口法食,广济幽灵斋事之宗旨。祈赐慈悲之泽,昭垂应威之恩,普教光明,降流真气。莅经斛筵之内,无量净供之中,俾六道四生孤魂等众。郑氏家先姻亲受食等众,形神俱妙,定惠双全。
承行道士退场,卸装休息。都讲道士朱洪真上场,面南,念“施孤咒”。主家儿子抬粥桶到户外向孤魂施食,每隔数十步,施粥一勺。空桶而返。
2、散花。承行道士戴神额着法袍登坛。且歌且舞,撮彩盆中五色纸花频散于道坛各处,唱“散花词”:
逍遥洞中千秋草,玉京山上万年桃。
南斗栏珊北斗移,真经现教玉梵宫。
散在法台满法台,受此香花今供养。
惟天尊,降灯坛,人人礼拜大慈悲。
采花童子献花来,玉女献花坛上散。
坛上散,坛上散,金童散花满地开。
散花词唱毕唱“十二花名”,曲调动听,舞姿优美。
3、祝灯。撤去高台,留方桌,桌边放米一桶。承行道士以碗舀米,在方桌上画出“南斗六司灯”五字。“灯”字居中,其他四字呈放射状散开,字形笔画繁琐,其如天书。所书用米,道场结束后归道士所有。有些主家为显示诚心,不吝耗资,数张桌子并合,以几十斤乃至上百斤大米,任道士随意堆画,毫无怨惜。
书毕,每字边放彩盆一个,文书一函。道士登坛,在祖师前念检摄符,唱“大行凡炁”和“五星列照”。焚香恭请三清上圣,三宝至尊,中天大圣,南斗天府司命星君,南斗天相司禄星君,南斗天梁延寿星君,南斗天童益算星君,南斗天枢度厄星君,南斗天机上生星君,南斗童子火铃将军,南极老人星君,南斗福禄寿真君,以及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和天曹延寿益算保命诸星君,祖师官将,禳会城隍香火,与会一切威灵,悉仗真香,普同供养。
神发降临,朗诵意文,向九天列圣申明法事旨意,并向六星君一一稽首膜拜,虔诚赞咏。词曰:
南斗司命,上相高真。包罗万象,镇国威灵。为王之府,左右帝宸。群仙遵命,万气来生。金阙上帝,玉真高真。玄元妙道,敢有不遵。百神安静,卫护帝庭。
南斗司禄,天相真仙。注定生禄,保命延年。岳神受命,总监众灵。赫然妙气,荡除妖氛。蠲除恶障,保我身形。群仙归位,众妙咸成。运化自然,飞升上清。
4、赞灯。道士手托两盏灯笼,以说唱演示,向东南西北中五方为主家祈求消灾延寿,夫妻偕老,长生太平,登榜提名,生意兴隆,五谷丰登。唱词共五段,其赞东方词为:
莲灯起步正东方,宣扬宝诰奏玉皇。消灾瘴,福寿长,移星转斗正东方。东方灯,九炁君,宣扬宝诰奏玉皇。消灾延寿福寿长,消灾延寿福寿长。东方木德星,赞星灯,请延龄,祈长生,福寿增。消灾散祸退凶星,移凶星,转吉斗,凶星退出吉耀临,凶星退出吉耀临。
演唱时可临场发挥,唯吉祥欢庆语言是用,也可以诙谐滑稽语言引人发笑,甚至可即景生情,视某观众装束现编唱词,以引起哄堂大笑,以取乐于众,是庄严法事中台上台下共欢乐的场次。
5、滚灯。此为高潮节目,全场舞蹈,娱神悦众。善舞道士领舞,众道士跟随,在场观众有善舞者都鼓励参与,人数越多越好。因此主家要备许多灯笼,以满足人手一盏。
舞蹈音乐以打击乐为主,有“一字锣”、“满江红”、“走马锣”、“火炮锣”等。舞队持灯向各神坛回旋、穿插、绕行,时而又成对相视旋转,时而圆场旋转,时而急走梅花阵。口呼“嗬呵”,高声呐喊,灯笼滚动,灯光闪耀。全场欢腾,气氛热烈。
舞蹈动作:(1)两手掌向上,手心托住灯笼,手掌随节拍扣灯壳;(2)脚八步矮步,先左后右,快慢听音乐节奏,反复交替。
6、封灯。以“清净咒”结束法事。
第三天(二月初九)
早晨
接神。坛前设大斋,摆三牲供品。斋饭一碗,上插香三支。挂三丈六尺布幔。
道士登场念“检摄符”,唱:“大行凡炁,周回十方,四灵卫士,十方肃清,万灵降鉴,师尊临轩”云云。继唱“接神科”,摄召上下三界仙众,三界万灵,府县城隍,当境本保神以及近侧四面祀典神祗;召请本坛祖师、诸法部将兵,急催上差天神来临法会。
通意。撤案。
上午
1、召龙虎师。大门外设临时香案。承行道士戴神额,穿八卦道袍,左手持龙角,右手握法铃。于案前吹号角,摇法铃,高声唱念:
法角铃铃响一声,三界神聪齐来临。三界神聪齐来临,迎神接佛正当时。
法角铃铃响二声,张大真人速来临。张大真人速来临,迎神接佛里当时。
法角铃铃响三声,龙虎二将速来临。龙虎二将速来临,迎神接佛正当时。
唱毕通意,将香插入香炉。取水一碗,端入门内,意即张天师和龙虎两将已来临。于各案坛前巡行一遍,将张天师和龙虎两将像挂在真人府。放在香炉、净水,间即真人已归位入座。
巡行时,每到一处须吟唱,唱词各不同。到云厨的唱词为:灶君圣前来经过,千兵万马至云厨。云厨老司煮饭吃,砍柴挑水立两廊。蓬头赤脚口不语,善恶分明达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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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五方安镇。在坛前以五张方桌作星状放置,为东南西北中五方瑶坛。每一桌案放一香炉,二蛋,二烛,文书一函。每桌上摆一椅,椅上有挂帔。分别置五方神像,即:东方九炁天君,为青脸青袍;南方三炁天君,为赤脸赤袍;西方七炁天君,为白脸白袍;北方五炁天君,为黑脸黑袍;中央一炁天君,为黄脸黄袍。
承行道士持剑执笏登场,念唱“开始金科”,上香、斟酒。开演《五方安镇》。每拜忏一方,均需捏诀、焚香、祷告,烧文书一函,以请福迎祥。
奏《四言五星》,道士唱:
元始敕下,王老监映。济度群品,瞬息无停。今日大庆,欣喜蒙恩。诸天欢悦,安镇五方。五灵安镇天尊。
谢圣。安镇告成。
下午
1、念《寿生经》,在寿生堂进行。
2、作《天师忏》,在天师府进行。
晚上
为法事重点时段,从晚上七时开始至翌晨五时止。
1、闹台。承行道士一声罄响,全体道众和乐队人员响应。司鼓朱成真轻击鼓边,示意众道士,演奏马上开始。正吹尚建友高高扬起先锋,啊——啊——啊——三声使人顿时心情激动。朱成真道士鼓点指挥若定,《四花头台》开演,笛子、科胡、吉子、唢呐,一时急奏。全场道乐 15 分钟。
2、五斗金章。监斋道士道服登场,于祖师案前和三清案焚香后,跪在祖师案前唱《五斗金章》科书。侍经道士左手握檀板,右手执鼓箸击节帮唱。乐队伴奏。
3、玉皇忏。也称“三百拜”,高台上挂玉皇像(称玉皇台),案上置香炉、烛台、茶三杯、酒三杯、供素筵。晚八时正,承行道士道服穿戴,登高台,面向玉皇焚香礼拜,下跪唱《玉皇宥罪忏》,内容分启忏、赞叹、除罪、断障、消灾、集福、求道、结意八章。每章结束皆有一段韵词,由另两道士台下演唱,并率主家子女每逢偶句跪拜一次,共三百拜。承行道士祝念忏文时,台上台下道士对唱互和。全程乐队吹打伴奏。至子夜 12 时 30 分,乐队吹奏《尾声》结束。
4、收忏。乐队奏《大过场》一道士先到祖先堂烧化冥券,又到祖师案前念唱《青宫忏》。
(暂时休场吃夜宵)
5、验库。库银有生库和冥库两种。生库寄解到天曹存储,部分用于填还前世债务,余款死后凭阳牒(合同)在阴间领用;冥库解往冥司,是寄给已故先人享用。装库银的器具有银库、银柜、银箱,银包。生库红色,冥库白色,均为篾扎纸糊,皆须标明到站地点和具收人。本场法事寄斋主夫妻及子,生库三座,每座库银 12000 锭;柜三个,每柜银 8400 锭;箱三只,每箱银 4800 锭。冥库斋主寄先考同妣,柜二个,每柜银 4800 锭;寄先岳父母各冥柜一个,各银 4800 锭;寄斋主之妹的先父母银各一银箱,每箱银 2400 锭;另有封包 53 个,寄已故亲人。此上均由承行道士一一查验,等待发运。
道士每念货单,侍香从库房搬出,念及数量,主家答:“有!”由承行道士用朱笔在“解批”上点一下,以示已查验无误。
6、借夫。按计算,此批银两共 13 大件,需 26 名神夫抬运,另又需押运神 26 名。需承行道士出具“借夫票证”,由监斋道士前往本保殿(缙云旧时每村均有此殿,是村庄的保护神,所祀神灵不同,多数为土地神或大禹。在江西地则称社神,与此同功)向土地爷爷商借。52 名脚夫的运费要当堂给付,约定限丑寅两个时辰前到坛听命。
7、请夫。摆放供桌,具碗筷 52 份,每只碗旁放冥券一帖,用作运送工资。备饭,香烛伺候。监斋道士引领神夫入席用餐。侍经道士陈仲川执行请夫仪式,先念《救苦经》,再宣《搬运监批》,云:
灵宝大法司 本司以今月初十日为奉行解库事,臣杨伟真承行。谨据……(颂神语后念托运斋主,说明库银数量、用途、发运方向,具收人)今差神力,即仰搬运前去本司交替,程途如遇关津隘口及盘诘,衙门去处阻挡,请验放行。须至解批者。
右仰 当境本保殿土地圣前,告借神夫 52 名,即时起身,毋许刻延稽留干咎,
勿误,切切。
计开夫头四名:春兰、夏菊、秋莲、冬梅
点差 值日功曹护解东脚将军准此
公元 1994 年甲戍二月初十日差黄忠行。
念监批之时,碗边冥券烧化。《监批》念毕,烧化。
8、供王。设供桌,立香案,上放碗筷十份,。道士登场,演《供王科》。先向祖师殿行礼,虔诚恭请十殿阎王,恭请王后王妃、王子王孙到场。继在供桌上敬酒。又向十殿阎王逐次一一跪读《监批》,知会各府,祈求便宜行事,顺利放行。每过一王,乐队吹奏“过场”一遍,表示货物已得到同意通过关卡。
(供王结束,休场,道俗众人休息)
9、解库。主家事先选定 26 名人扮演神夫。26 名押运神则以一人代表,但须是谙熟法事科仪又能言善辩的人担任解押官。解押官脚穿草鞋,肩挎插袋(袋里装盘缠),手持雨伞。为节约开支,郑家除出资聘用解押官外,神夫都由家庭成员和朋友担当。
坛前搭高台,上置香炉、烛台、酒杯,摆丰盛的葷素供品,利市红包二个(主持道士和解押官各一)。
道士持笏掌印,在乐曲声中登上高台,焚香礼拜。向解押官作训诫,告知解押物件,数量包装,物主何人,运送何处。交待途中关卡隘口,如何对应。言毕,解押官须一一复述,直至复述无误,方始起行。其时,26 名脚夫早已列阵以待。令旗一晃,队伍听令前行。不料又被一道士截住,诘问解官何处去,逐一盘问 26 名民夫姓氏年龄。对答正确,始予放行。道士授予解押官货单一函,关牒一张,令旗一面,青锋宝剑一把,嘱其沿途扫除障碍,降魔伏妖,限其寅卯两时,是必到达,不得有误,如此云云。
运输队伍启程赶路,过十殿十关,每被盘问,屡遭刁难,解押官均需对答如流,一无差错,作出正确回答。待到通过所有关卡,已近卯时。解押官带领 26 名脚夫,开始扛着物品走出大门,向预定地点进发。乐队和其他人众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热热闹闹。
10、烧库。队伍到达村外空旷处,将所有库、柜、箱、牒、函、封包,一总堆放于柴火堆上。道士一声“焚库”!四名青壮男子高举火把,从东南西北方急驰而来,将冥物点燃。刹时,火焰熊熊,锣声大作。为防鬼怪拦路,妖魔抢劫,众道士念念有词,在场人众手拉手围成圆圈,围绕烈焰急速旋转,纵情踊跃,高声呐喊。此时正值卯时,法事升到了最高潮。
清晨。坛前设案,置牲礼。承行道士登坛念唱《单朝金科》,恭送所有神灵回宫,到马、赵两元帅案前,到寒林所等处答谢。到云厨谢灶君,到案前谢城隍。
承行道士将“道场意文”,“阳牒”,“肚逗合同”一应交给主家。嘱其妥为收藏,百年后他的子孙可做“开锁道场”,凭此证据,向天曹判官支取库银。
法事圆满,阖家欢喜,各领红灯一盏,按昆仲长幼吹吹打打送到各人房间,迎祥纳福。
道场告终,亲戚朋友,必有利市红包酬谢。皆大欢喜。